《瞭望东方周刊》:刘守英 打造城乡连续体意义重大

2023.11.27
作者:

        10月31日,由清华大学中国新型城镇化研究院、清华大学国家治理与全球治理研究院主办的“中国新型城镇化理论·政策·实践论坛2023”在京举办,中国人民大学经济学院党委书记、院长刘守英发表主旨报告。

瞭望东方周刊-刘守英1_副本.jpg

瞭望东方周刊-刘守英2_副本.jpg


        过去5年,中国常住人口城镇化率从60.2%提高到65.2%——2023年政府工作报告中的这组数据受到多方关注。

        城镇化率30%—70%一般被认为是城镇化快速发展区间。1996年,中国常住人口城镇化率达到30.48%,首次迈入这一区间,经过20多年发展,目前正逐步接近70%。城镇化率超过70%,被视为一个国家步入中等发达水平的标志。

        中国未来城镇化进程将面临哪些挑战?城乡融合与乡村振兴的关系是怎样的?推进以人为核心的新型城镇化,下一阶段从何处发力?

城乡融合

        城乡融合战略和乡村振兴战略必须结合起来看,不能只关注城镇化率的提高,也不能撇开城市化规律讨论乡村发展。

        城镇化率达到70%以后,城乡形态应该有城市、城乡融合空间(郊区)、乡村三个形态。

        以美国为例,上述三种形态表现得非常典型。美国的城乡融合空间(郊区)很发达,郊区人口总量的增长高于中心城市和乡村,中心城市人口净迁出,郊区则成为净迁入地。

        城乡融合空间(郊区)对城乡关系的重要性,在于其解决了城市化进程中城乡差距如何缩小的问题。随着郊区的发展,大量要素往郊区转移,中心城区和郊区的收入差距出现逆转——这是城乡差距的第一次缩小。郊区不断发展,引领乡村融入,出现乡村复兴,乡村经济更加多样化,进而带动乡村的收入增加——这是城乡差距的第二次缩小。

        再以英国为例。英国有着非常典型的城乡连续体,即农村(指农村人口大于80%的地区)、大乡村(农村人口占比50%-79%)、有显著乡村区域的城市(农村人口占比26%-49%)、中小城市/城市群、大都市等不同等级、不同功能的板块组成的连续体。在城乡连续体形成过程中,英国乡村的功能、形态、产业变得更加丰富。

        从发达国家发展实践可以看出,城乡融合空间对于缩小城乡收入差距具有重要的作用。

消除不平衡

        目前,中国的城镇化还存在着一定的城乡发展不平衡、不充分的问题。

        从都市圈看,目前38个都市圈中只有8个地区人均GDP增速超出全国平均水平。人口依然在向沿海和大城市都市圈集中,京津冀、长三角、珠三角等地区人口保持增长,但都市圈内部的城市连接性还不够理想,北京、上海、成都等城市主城区相对独立,与临近城市的融合性还有很大空间。

        从土地和人的关系看,土地的城市化快于人的城市化。土地方面,不同等级城市都在扩张,直辖市、省会城市、地级市和县级市的面积普遍增长。人口方面,直辖市、省会城市的中心城区和外围地区人口都在增长;部分非省会地级城市中心城区人口增长,外围地区人口流失;离中心城市较远的地级城市,土地城市化但人口没有集聚;非沿海地区的县级城市人口普遍流出,户籍人口普遍高于常住人口。与此同时,即便在直辖市、省会城市、副中心城市等超大城市和大城市,人口城市化水平仍有较大提升空间,这表现在公共服务不充分,进城的人还不能平等地享受城市居民的权利。

        从乡村地区看,目前存在“人―地―业―村”失衡的问题。乡村人口在外流,但这个流动半径在缩减,农民工更倾向于在本地或者省内就近就业。从乡村人口的回流情况看,农一代返乡回到乡村,农二代主要回到县城。外流人口不会放弃耕地、宅基地,回流人口未必回到乡村,这就导致乡村土地的碎片化,而土地碎片化的后果是乡村发展产业难,产业规模小、缺乏竞争力。从大的数据看,当下从事第一产业的占比22.9%的人口仅创造了占比7.3%的GDP。

重构乡村

        未来,在城镇化持续深入的进程中,如何构建城乡融合新形态?

        首先,要破除单向城市化思维,也要避免重蹈乡建思维,只有在城乡融合形态下重构乡村,才能解决乡村的系统问题。一定要意识到,城乡融合是把乡村、镇、县城、小城市、大都市纳入一体,形成城乡连续体。

        具体来看,省会城市需要进一步发挥要素聚集功能;地级城市需要思考向何处去,怎样把城乡打通;县城要承担城乡转型的枢纽功能,不能像过去一样只知道新建产业;镇应当纳入整个城市体系的重要节点,不是简单的行政需要;最后是村,大部分村纳入乡村系统,打破碎片化格局,少部分村成为村镇。

        事实上,浙江、广东等地区已经在自然地形成以都市圈为核心、将村镇纳入城市的城乡连续体。在这些城乡连续体中,大城市的郊区承担着城乡融合的功能,成为具有活力的发展空间,县城则成为连接村镇的枢纽。

        下一阶段乡村系统的重构,同样涉及人和土地两个部分。

        就人口而言,流出的人口如何回、以怎样的方式回,新的经营者如何落村等诸多问题,要分为两类乡村来考虑:人口流入村和人口流出村。前者要成为城乡连续体中的村镇,保障流入人口平等的权利。后者眼下的问题涉及三代人:农二代应当落城,期待农二代回村是不负责任的;农三代应当入城,成为城市的一分子;农一代要有条件在乡村体面地老去。

        就土地而言,必须要解决土地碎片化问题。要对耕地进行整合,即集中耕地的经营权。还要对宅基地进行整合,比如可以把几个小村合成相对大一点的村,形成村镇,宅基地跨小组配置。当村庄的耕地和宅基地得到整合,碎片土地就能成为大块土地,农村产业就有发展空间。

        有了更多发展空间,中国乡村的产业应该两条路一起走。一条路是“一县一业”的产业体系,推动具有优势的产业规模化,形成加工、储存、冷藏等分工,形成品牌,扩大市场。另一条路是精致农业道路,并非所有乡村都要发展规模化农业,也可以发展精品化的地方特色农业。

        可以预见,城乡融合形态下的乡村会是非常美丽的画卷,乡村将真正成为诗和远方。

SHARE:

订阅Subscribe Newsletter

欢迎邮件订阅
随时了解本院最新信息!

媒体联系


电话:010-83021833-816/817
邮箱:media_icsu@126.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