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军:如何理解健康城市建设与乡村振兴的关系

2018.05.11
作者:杨军

2016年8月19日,习近平总书记在全国卫生与健康大会上提出:"要把人民健康放在优先发展的战略地位",并对健康中国建设做出全面部署。2016年10月25日中央和国务院发布了《"健康中国"2030规划纲要》,提出了具体的建设目标和措施,其中就包括"把健康城市和健康村镇建设作为推进健康中国建设的重要抓手"。

为了回答城市在健康中国的建设中应该发挥什么样的作用,和如何提高7.7亿城市居民健康的问题,清华大学与国际著名医学杂志《柳叶刀》经过两年的合作研究,于2018年4月18日联合发布了《健康城市:释放城市力量、共筑健康中国》的特邀报告,指出健康城市建设是应对中国城市面临的巨大健康挑战的最佳系统方法,是落实健康中国2030规划纲要的重要载体,在中国建设健康城市适逢其时,并提出了具体的推动健康城市建设的建议。

报告的发表引起了各界的广泛关注,其中也不乏不同的声音。如在4月30日,报告的主要作者和《柳叶刀》主编在接受中央电视台Dialogue节目专访时,主持人抛出了一个尖锐的问题:"健康城市强调对城市的关注,那么对于农村,尤其是那些被留在农村的人来说,是否不公平?"

不仅仅是有来自于社会上的质疑,2017年10月18日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提出了实施乡村振兴战略。2018年2月4日,中央一号文件《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实施乡村振兴战略的意见》发布,提出了实施乡村振兴战略的时间表和路线。在中央提出将解决好"三农"问题作为全党工作重中之重的时候,再提健康城市建设是否不合时宜?

要回答这些问题,需要正确理解健康城市建设和乡村振兴的关系。首先我们必须认识到健康城市建设和乡村振兴并不相悖,都服务于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实现百年奋斗目标的战略。乡村振兴是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乡村振兴道路,让农村成为安居乐业的美丽家园。健康城市建设是提高城市居民的健康水平,让城市居民在城市的发展中更有获得感。健康城市和健康村镇建设是健康中国建设的重要抓手,而推进健康中国建设是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基本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的重要基础。

其次,健康城市的建设对乡村振兴有直接和间接的促进作用,健康城市的建设服务于乡村振兴。具体的理由如下:

一、健康城市的建设对乡村振兴的直接作用

1.健康城市的建设包括乡村建设的内容

健康城市译自于Healthy City。这个概念是1984年在加拿大提出,之后被世界卫生组织采用,并在全球推广。国外的城市概念更接近于中国统计口径上的城镇地区,而不是指市级的行政单位,也不仅仅是指城市市区。因此,中国健康城市建设应该既包括城市(市区)的建设,也包括乡镇的建设。在全国爱国卫生运动委员会2016年7月18日发布的《关于发展健康城市健康村镇建设的指导意见》确立的基本原则也包括坚持城乡统筹、典型示范以及逐步实现城乡健康服务均等化等内容。乡镇是农村居民的聚据点,在乡村振兴中扮演着关键的节点的作用。抓住了关键的点,通过提高健康村镇覆盖面,以点带面,是提升乡村健康水平的有效途径。

2.乡村将从健康城市的基础设施建设中直接受益

提升城市的基础设施水平是健康城市建设的重要内容。这包括建设垃圾、废水废气处理措施,改善城市道路交通系统,增加城市绿色和蓝色基础设施和提升其质量等等。这些设施的建设将直接惠及乡村地区。例如,乡村环境整治的一个重要举措是垃圾回收,集中处理。但乡村无论是从经济上和垃圾产生的规模上都无法支撑起垃圾处理厂。而城市在建设相应的设施时,可以城乡统筹考虑,为乡村的垃圾处理留出余量,从而解决乡村垃圾处理难的问题。

健康城市需要建设的这些基础设施还能减少城市对乡村的污染。乡村地区长期受到城市来源的污染的影响。例如,北京城市周边大量的农地被占用作为垃圾填埋场,出现了垃圾围城的情况。这些垃圾对周边的乡村居民的健康构成了严重的威胁。而全国多个地区城市的工业废气排放造成的PM2.5污染,工业和生活废水的排放造成的水污染都导致了农村严重的健康问题,例如癌症村等。健康城市建设针对这些问题展开的基础设施建设将减少农村地区一个重要的污染来源。

3.健康城市建设将减少疾病向乡村传播

健康城市的建设一个重要内容是加强疾病的预防和控制。在当今全球化程度日益加深、现代化的交通方式发展迅猛的时候,城市往往会成为新发传染病进入一个国家和地区的口岸。例如,2009年的甲型H1N1流感爆发的最初病例是通过国际航线从墨西哥输入,然后通过航空和地面交通在国内传播开。农村地区由于卫生意识薄弱,医疗条件差,应对新发传染病能力不足,因此会受到极大的冲击。做好城市的新发传染疾病控制工作,也是对乡村居民的一种保护。

二、健康城市对乡村振兴的间接促进作用

1.城市解决好健康问题,将释放出更多的资源支持乡村的建设

健康城市建设的一个重要目标是提高城镇居民的健康水平,防止疾病的发生,在经济上的收益将是降低政府、社会和个人在医疗上的支出。中国的城市作为包括城市和乡村两个部分的行政区域,降低政府在医疗上的支出意味着政府有更多的经济资源来支持农村的建设。与此相关的是,在理顺城市医疗保障制度的过程中,城市和农村基本医疗保险的合并等措施将扩大农村医疗保险的资金池,让乡村居民受益。而健康城市建设的另一个重要内容是加强基层医疗机构,建立分层诊疗制度,让社区医疗机构扮演好守门员的角色。通过分层诊疗制度的建立,能够合理地配置医疗资源,将专家、床位等紧缺资源留给更需要的患者。而这也将意味着能释放出更多的优质医疗资源给来自农村的患者。

2.健康城市的建设将有助于提高农村人口的整体健康水平

健康城市建设中的一个关键点是为城市中的农民工及其家庭提供基本医疗服务,缩小和城市居民之间的差距,提高健康公平性。根据国家统计局发布的《2017年农民工监测调查报告》显示,2017年全国农民工总量达到了2.87亿人。解决好如此庞大数量的进城民工的健康问题将直接影响到乡村的健康问题。例如农民工中性传播疾病发病率高于城市居民,农民工又将性传播疾病带回到农村地区,造成更大的冲击。还有其他如职业病等都将直接影响到农民工的健康以及他们的家庭的生活水平。加强对农民工的基本医疗服务,将有助于这些问题的控制。同时,农民工大多为青壮年,知识文化水平高于农村平均水平,具有良好的接受能力。通过提高他们的健康素养,培养健康生活的理念,将是提高整个农村地区的健康素养的最有效的途径。

三、如何增进健康城市对乡村振兴的贡献

因此,健康城市的建设不但不会加大城乡差距,增加不公平性,而是恰恰相反。同样,健康城市的建设和乡村振兴的战略决策不相违背,而是为其提供支持。但要充分发挥健康城市建设在上述方面的作用,需要坚持如下原则。

1.坚持城乡统筹、以城市带动乡村

中国的卫生和健康管理进入了新的阶段,"大卫生、大健康"的指导思想决定了必须要采取系统的观念和方法来实现全民健康的目标。从影响健康的政治、经济和社会的因素来看,健康城市的建设中不能割裂城市和乡村的关系。因此在健康城市的建设中要贯彻国家提出来的城乡统筹的基本原则。在现阶段,通过健康城市、健康村镇的建设,来带动乡村健康水平的提高。比如说,前面所说的通过改善进城农民工的健康和提高他们的健康素养来提高农村整体健康水平,通过减少城市对农村的污染来减少农村的健康隐患,通过提高城市食品安全标准和监测力度来倒逼农村减少农药污染的问题等等。健康中国的建设需要走一条"以城市带动农村"的道路。

2.合理配置资源,逐步消除城乡差距

在健康城市的建设中,需要合理配置资源。因为城市地区具有的政治经济和社会影响力,天然就在资源的配置上有着更强的话语权。因此,必须要通过发展规划等政府政策,为乡村居民留出空间。比如说,在基础设施的建设上城乡统筹规划,考虑进乡村长期发展的需求。但同时,也要防止走另一个极端,忽视城市天然具有的规模效应,把有限的经济和医疗资源像撒胡椒面的方式撒进广袤的农村。比如说,不是所有的村镇都适合发展卫生院/站。乡镇卫生院/站普遍面临人员留不住,水平低下的问题。因此,在一些关键的、辐射边远地区的节点地区可以通过提高医疗人员待遇,发展远程医疗等手段给与加强。而在一些交通方便,靠近城市的地区则可以通过加强乡村居民在接受城市医疗服务的便利性等措施来解决乡村的医疗问题。相信随着中国社会经济的发展,城乡之间的差距必将进一步减少,走向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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